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跨性别者:搭上半生,去扭转性别“错误”

米振林的母亲打来电话时,他正站在楼道的窗台上吃盒饭,最便宜的土豆丝和米饭。他只有十五分钟,吃完就要坐回办公室接客户电话。

母亲问他过年什么时候回家。他放缓了咀嚼的速度,告诉母亲过年要加班,老板给平时三倍的工资,希望到时能留个客服接电话。米振林把这个任务揽下,“不回去了。”

电话那边叹了口气:“不回来也好,要不然亲戚乱问你,你也烦。”

他“嗯嗯”应付着,看了眼手表,“妈,要上班了,有空再联系。”

“你爸让你在外面吃点好的,别亏待自己。”母亲挂电话前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。

米振林回到工位上,心里百感交集。这是父亲头一次表现出缓和关系的意愿。他让父亲成为了家族的耻辱,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,偶尔回家,父亲都冷着脸把他当透明人。

有一次,他看到父亲艰难地扛一袋化肥,头都快弯到地上,他想上去帮忙,父亲躲闪着不让他碰。走了两步,父亲突然把麻袋一丢,表情痛苦地倒在地上。

闪到腰的父亲像根僵硬的木头斜躺在地上,一直咬着牙等母亲从镇上买菜回来,却不让身旁的米振林碰他一下。

电话响起,米振林收回思绪,一个中年男子抱怨家具还没送到。米振林耐着性子,解释送货师傅每天是有路线安排的,麻烦他耐心等待。

然而对方根本听不进去,“我说姐姐,你就给我赶紧送过来吧!”

安抚好男子,挂了电话,米振林生起闷气,98年出生的他今年才21岁,居然被一个大叔称为姐姐。

米振林对旁边的同事抱怨。同事都笑了,“我们第一次听你开口也吓了一跳,你一个小萝莉,声音居然像三十年的老烟枪。”

米振林不再说话。除了老板和人事,公司里没人知道他的秘密。

从记事起,米振林就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女孩。

初中时,他爱穿一件咖色西装外套,但没有人发现,那是一件女款西装。十七岁时,因为偷打雌二醇针被发现,米振林和父母闹翻后,离家出走。他从此留起长发,以女装示人。

现在这个工作,是米振林投了几十份简历,经历四五个面试后才被录取的。

求职期间,不少公司打电话询问他性别是不是写错了,他淡淡地说不是。他是跨性别者,目前身份证性别还是男。这些公司就没了动静。

第一次参加面试,米振林穿上在X鱼上花128块淘到的西服套裙,比预定时间早到一个小时。他不敢坐下等,怕把裙子压出皱褶。

当他小心翼翼地问人事介不介意自己跨性别者的身份时,人事掩饰不住惊讶地张大了嘴。原来人家并没有留意到简历中,性别一栏里写着“男”。

工作中的米振林 | 作者供图

最后米振林被一家新成立的电商外包客服录取,实习期底薪2000,工作日饭补十元,夜班补助二十,根据接电话数量有一定提成。

米振林算了算,刨去每月服用药物四百左右的开销,可以剩一千五左右。可做变性手术至少要准备十万,这让他感到有些沮丧。

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孩们在马路上和他擦肩而过,他想世界上有一半的人天经地义就是女孩,而老天给自己的灵魂找身体时却犯了错,害他前半生甚至大半生都要搭进去扭转这个错误。

入职公司的人事是个温柔的姐姐,她把米振林单独留在办公室,问他能不能让声音再甜美和女性些,米振林不好意思地答自己伪音说得不好。

姐姐问他伪音是什么,他咳嗽了几下,发出划玻璃似的尖锐声音。姐姐瞬间笑喷了,赶紧摆摆手让他停下。米振林又嗯啊了半天,这次成了声音低沉的男声,可说了没两句又慢慢变回到平时的声音。

人事姐姐推推眼镜宽容地说:“你就自然发音吧,回去多练练。”

闲下来后,米振林把在电话里被大叔叫姐姐的事情发到群里。

有人立刻发了个搞笑的表情,还有人发了段语音,甜美的女声唱《小酒窝》,大家立刻活跃起来,纷纷夸赞说:“小姐姐声音好好听,求带!”

这个跨性别者交流群目前有两千多人,观光团估计占一多半。跨性别者们在群里诉说点滴小事,这里俨然成了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。

唱歌的人网名叫“梦想家”,90年出生,在群里已是“高龄”。他已经完成所有的变性手术,目前给直播公司的主播当配音。

别人夸他歌唱得好,他有些落寞地回复:“唱得好有什么用,只能给别人当配音。”

“为什么不自己当主播?”米振林问。

“梦想家”回道:“我这个身份,公司不允许,而且我也不会和人互动,长得也不漂亮。”

“梦想家”又发了张怀抱婴儿的照片,他半张脸被头发遮挡,只看到一个尖尖的下巴,脸颊上有些雀斑。他说这是他儿子,亲生的,有人问孩子的妈妈去哪了。“梦想家”说他就是孩子的妈妈。

米振林从来没想过要有个孩子,已经做完睾丸切除手术的他,也没可惜过自己失去了生育能力。生计问题才是重中之重,然后是为变性手术攒钱。

在当客服前,他和男朋友王希开过一个便利店,预算没做好,最后把本来准备做变性手术的钱搭了进去。

那段时间,米振林情绪十分低落,他已经为手术停止打雌二醇针近两个月,停药后因为雌雄激素双低,引发了类似更年期的症状。当时正值福州最热的时候,米振林夜里躺在床上一身接着一身冒汗,床单和枕头一按都能渗出水。

老旧的空调制冷很差,吹出来的风也是潮热的。他经常半夜起来打开冷水把自己冲个透心凉才能躺下继续睡。

存款没了,王希不敢贸然辞职,米振林只好独自扛起打理便利店的工作。每天清早五点多,他要把装满商品的箱子扛进店里,长期服用激素导致他肌肉萎缩,力气很弱,经常连人带箱歪倒在地。

每次摔倒,他都要爬起来忍痛整理货架,打扫卫生,站在柜台当收银员。晚上九点多回到家,骨头都是松的,只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。

尽管米振林如此努力,便利店的生意很快被附近新开的大型超市挤垮了。东西卖不动,米振林经常要处理过期面包,渐渐失去了信心和干劲。

他不再整理货架,任由商品东倒西歪地堆在一起。有人进来买可乐,他指指角落里的冰柜,客人一摸瓶子不是冰的就离开了。这家店最终关门大吉。

找到新工作后,情况才开始好转。有一次,米振林和同事出去聚餐,不小心把红酒洒在桌子上,他顺手用餐巾纸擦拭,暗红色的液体竟然令他想起月经。

那天晚上睡觉前,米振林拿着一片带有暗红色的卫生巾给王希看,王希皱着眉头问这是什么,他咧嘴一笑:“我来例假了。”

王希对米振林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习以为常,认为他不过是想当女人想疯了。

“嗯,还不太像,混点假血糖浆可能更好。”米振林自言自语。王希奇怪他为什么非要给自己搞出来假月经,但还是顺着他的思路说,买点鸡血更逼真。

米振林其实想的是,要是以后王希父母再过来,他就做点这种特殊的卫生巾扔进废纸篓,掩人耳目。

他和王希交往一年多,王希父母尚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,他们每次来看儿子,米振林就尽量不开口,低着头倒茶水,然后躲进厨房做饭,二老一直以为这个沉默的小个子“姑娘”叫米珍琳。

失踪很久的宋飞发来消息问米振林在哪,“我遇到点麻烦。”

2017年8月,米振林初到福州投奔网友王希,那时他在交流群里十分活跃,经常解答其他跨性别者服药期间的困惑。也是在这个群里,米振林认识了宋飞。

宋飞2001年出生,宁德人,米振林帮他买了几次药寄过去,再加上地理位置很近,一来二去,两人便熟了。

服药期间,宋飞总是很焦急地问什么时候胸部能发育,什么时候面部线条能柔和,什么时候胡须体毛会脱落。米振林解释说变化的过程是缓慢的,有些变化单靠吃药也解决不了,他觉得宋飞心急得有些过分,却也没多想。

过了段时间,宋飞告诉米振林,家里待不下去了,跑来福州,希望他收留几日。米振林想到了自己的经历,当时也是离家出走,一路上靠其他跨性别者的收留和帮助,才慢慢找到工作,开始自食其力的生活。

征得王希许可后,他让宋飞搬过来,但要求他必须找工作共同分担生活费,在找到工作前可以不收他的房租。

宋飞嘴上答应,实际上每天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刷手机,饿了就直接把热水倒进方便面袋子里,套在暖壶盖上泡面吃。

米振林收拾茶几上的垃圾袋时,忍不住催促宋飞干点正事。

“我在手机上看招聘信息,现在找工作好难的。”宋飞搪塞道。

米振林帮宋飞联系过网管和发廊学徒的工作,宋飞都以挣钱太少又辛苦为由拒绝了,每天依旧宅在屋子里无所事事。

“简直是吸血虫!”王希跟米振林抱怨,希望他把宋飞赶紧搞走。王希不好跟宋飞直接发火,米振林便吊起脸色给宋飞看,宋飞却只当什么都没看见,亲热地管米振林叫姐姐,管王希叫姐夫。

过了几天,宋飞主动走了。他没找到工作,而是在GAY吧里撩到了一个男朋友,是个同志,答应给他钱花,还包“糖”(在跨性别圈里指变性所吃的激素类药物)。

宋飞走后,米振林曾接到过几个来自全国各地的电话,都是找宋飞的,说他跟他们网恋,还要过几百的红包。现在宋飞微信上失联,只给他们留下这个电话。

米振林气得骂娘,说他们搞错了,自己不认识宋飞,不管是想找人还是想讨债,最好直接打110。

这件事害的米振林换了电话号码,所以他一点都不想见宋飞。

漫展上的米振林 | 作者供图

“求你了,帮帮我吧,我快走投无路了!”在宋飞的再三哀求下,米振林只好答应约在他工作的软件园门口见。

“太远了,还是在西湖公园附近吧,我在那边的网吧。”宋飞说。

宋飞又高又瘦,骨头纤细,嘴唇特别厚,激素的作用使他皮肤光洁白净。他套着一件斗篷一样的粉色帽衫,坐在面馆里由上到下读墙上的菜单,咬着厚嘴唇说自己想吃海鲜面。米振林没搭理他,掏出十块钱递给老板说来两碗青菜面。

宋飞看着清汤里细细的面线上飘着一片上海青,眼泪汪汪地望着米振林说,能不能再来一碗,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。

米振林把自己那碗推给他。他每天只有十块钱吃饭,多花一块,这个月就少存一块。宋飞毫不客气地接过去,剜了一大勺辣椒,吃得鼻尖冒汗。

“你现在什么情况?”米振林看他这个落魄模样,把本来准备好的一通骂给咽了下去。

宋飞嘴里含着面条说,那个男人是个王八蛋,一声不吭就走了,房东把他赶出来,他才知道自己被抛弃了。

“借我200块钱嘛,我买票回宁德。”宋飞哀求道。

米振林掏出手机查了查说:“大巴票四十七块,我跟你去汽车站买票。”然后提醒宋飞以前还借给他500块买“糖”的钱。

宋飞撅着嘴不再提回家的事,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给米振林,“你看这个人,漂亮吧?”

米振林看到照片上的人漂亮得像个明星,宋飞继续说:“这种顶级的TS(变性人)就跟金奖大红袍一样贵,一晚上2500以上呢。”他翘着兰花指往右扒拉照片,又给米振林看了几张,说这些底子不好的就一般般了,但生意好的话也能挣很多钱。

宋飞悄悄说,他微信加的这个经纪人答应帮他联系客户,经纪人抽三成,他一次也能拿到500左右,“玩得开挣一千也有可能。”

米振林看了一眼自鸣得意的宋飞,心里一阵恶心,说自己还有事,起身就走。宋飞在后面挽留:“真的很来钱,你想好告诉我,我介绍生意给你。”

出了面馆,米振林拉黑了宋飞所有的联系方式。

这不是米振林第一次听说药娘赚钱的事。

2014年的暑假,米振林穿着动漫里的女仆装去漫展玩,那时他还没有实施跨性别改造,只是化了浓妆和用廉价的假发掩饰脸部的男性特征。

有一个二十多岁戴黑框眼镜的胖子叫住他,问他想不想做兼职。胖子说他在附近有家卖漫画书和手办的小店,找有兴趣的人帮忙看店,时薪十五。

米振林没想太多,自己本来就是漫迷,还有钱挣,懵懵懂懂跟在他身后去了。胖子分层的后颈有一圈黑垢,满是黄色汗渍的白色文化衫被赘肉撑得鼓鼓的,背面有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:松花堂。米振林后来才知道,那是一个日本情色男同漫画的名字。

在一条巷子的窄路里,米振林被胖子一把拉进黑暗的角落,胖子窸窸窣窣解开腰带,白花花的半个肚皮弹了出来,气喘吁吁地问:“给你一百,可不可以,就用嘴。”

米振林被吓呆了,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,骂了几句脏话,一路狂奔跑到大道上。停下来用手一摸,假睫毛挂在眼皮上,帽子和领结也跑丢了,之后好长一段日子,他想那个场景就觉得胃里翻滚。

那次经历让米振林对“援交”深恶痛绝,每次看到群里有人感慨没钱买“糖”吃,要去援交。米振林眼前就浮现出那个裤子退到膝盖,露出生殖器鼓着白色肚皮的猥琐胖子。

他毫不客气地向嚷着要援交的人责问道:“有手有脚的做这种下贱的事情,把整个群的脸都丢尽了,吃不起药就别吃,等有钱了再吃,又不会死!”

米振林最后一次获知宋飞的消息也是在群里,宋飞的网名叫“菲菲儿”,他很恼怒地抱怨援交对象,说没见面时对方老聊骚,叫他宝贝,见了面竟骂他臭娘炮和死变态,还嫌他丑,谈钱时又东拉西扯,一会说要包养他,一会又说按次结算,他好多次想掉头走人。

“姐妹们,我快到他家门口了,我到底要不要跟他进去?他好像挺变态的。”菲菲儿问,但没有人认真回复他,他们对援交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,调侃着让他好好享受,出来就有钱了。

菲菲儿没了动静,大家嬉笑着说,可能已经进房间开始了。

后来有人爆料菲菲儿是个骗子,编造谎言装可怜,博取网友们的同情然后借钱。米振林去群成员里找宋飞,发现他已经不在群里了。

休假的时候,米振林会坐公交在茶亭站下车去找李梁。李梁也是跨性别者,在小吃店工作。

我们到达时,李梁戴着口罩,只露出一对浓眉大眼,系着大围裙在一口冒烟的油锅前炸海蛎饼,看到米振林,立刻高兴地招呼他进去坐,问他有没有吃早点。

米振林朝刚炸好还烫嘴的海蛎饼吹气,听李梁说起刘鹏被家里人硬塞进车里带走的事。

刘鹏读中专,他们三个人没事便聚在一起逛街。

“他家里人一直不同意,知道他还在吃药,就把他带回去了。”

米振林想起高二那年,他也是这么被父母从学校带走的。到了家,父亲抓着他的头发,用烟头烫他的脸。亲戚们聚到家里,他赤身裸体的被父亲丢在众目睽睽下。

双手抱肩的米振林蹲在地上哭,父亲瞪着眼骂:“你一个大男人还怕被人看去吗?”这时,表哥说,要带他去临县的红灯区,拍着胸脯向所有人保证,表弟知道当男人的甜头后,就不会再想做女人了。

但米振林并非同性恋,结果自然无用。米振林缓过神来,听李梁说,“本来说好过几个月等他满20岁,我俩一起去上海找陆铮开易性证明。”李梁捞出炸得金黄的海蛎饼,沥干油。

易性症精神鉴定 | 作者供图

米振林不愿再提刘鹏,岔开话题问今天那个男人来了没有。李梁口罩上面的眼睛笑弯了,点了点头。

那个男人叫肖南,是附近图文店店员,几乎每天都来李梁的店里,要一份八元的锅边和一根油条,坐在门口的桌位抽烟,用极不标准的普通话跟他聊天。

“我家在南平,你知道武夷山吧?就在那里。”肖南邀他去武夷山玩,可以直接住他家。

“你怎么跟家人介绍我呀?”李梁成心戏弄他。

“就说你是我福州认的弟弟。”

李梁说那我要当妹妹。

因为拔了胡子,下巴有点发炎长痘,怕肖南看见,李梁这几天就戴起了口罩。

他不清楚肖南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情,也没想过和他深入了解,他既希望找到一个可以理解他的男朋友,可遇到有人示好时,他又不自觉地躲躲闪闪。

在李梁眼里,喜欢上跨性别者的大多数都是gay,或是只想玩玩,满足猎奇欲,他害怕沦为别人的玩物。在恋爱这件事上,李梁很羡慕米振林,他觉得王希是把米振林当女生来恋爱的,并为米振林早日做变性手术而努力。

“可以先找个男朋友啊,有人照顾比独自一人要容易一些。”米振林提议。

李梁没搭腔,把一个刚包好的海蛎饼滑进油里,平时他在群里总是咋咋呼呼地求男朋友,求人暖床,尤其是服药后雌激素水平过高导致发情,李梁简直浪到飞起,不停发黄图,差点被踢出去。

但现实中的他却沉默畏缩得像个紧紧合上的蚌。

交谈期间,米振林有时会收到网友的私聊,问他如何做一名跨性别者,该怎么服药,他都会耐心回复。

曾有一个网友炫耀自己只有十一岁。每次看到低龄人要“入坑”,米振林的心里就很不舒服。

“这么小的孩子,懂什么,别又是被忽悠了吧。”米振林皱皱眉头。

“有一些心理阴暗的人,一点良心也没有,因为自己后悔了,就开始拉那些年龄小,没什么辨别能力的人下水,除了报复社会,还有一些只是为了卖泰国走私药挣钱。”

但总有人既无知又无畏,总是头脑一热就做了决定,甚至睾丸都割掉了还幻想着有什么移植技术能让自己恢复男儿身。

米振林让那个十一岁的网友去三甲医院精神科做一个评估,再和监护人商量后续的治疗。

“可能你只是喜欢穿裙子而已,根本不想做女孩。”米振林提醒他,“别乱吃药,伤害是不可逆的,以后后悔都来不及。”

跨性过程中也并不都是苦痛。米振林向我举例,他认识一位跨性别者Mika,1999年出生,四岁移民美国,十岁时确认了自己的心理性别。他的母亲送他的十四岁礼物是一次微整形,十六岁的礼物是一只雌针,十八岁礼物是变性手术。

现在,Mika正留着长发在大学读书。他的空间有一个相册,都是童年的照片。他用平常心看待自己的跨性别经历,不避讳也不炫耀。

多数跨性别者都或多或少有些心理问题,对问题和事物的看法很偏激,群里经常出现谩骂和抱怨,但Mika总是彬彬有礼,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。

米振林很羡慕Mika,有开明的父母帮他进行正规的跨性别治疗,在轻松的环境里被保护着,健康地成长成一个少女。

“像我这种没有条件的人只好老老实实赚钱做手术。”米振林又补充了一句,“我认识的大多数易性症患者其实都在本分挣钱。”

他说他下一步计划是去上海做手术,然后回到家乡派出所把身份证的照片、姓名、性别都换了。

很多前辈告诉他,变性手术不会对跨性别者的人生有多大改变,只是把身体上的错误扭转过来而已,若想通过手术让灵魂和身体融为一体,他面临的挑战一点都不会少。


作者: 高二明
首发于: 公众号“全民故事计划”(ID:quanmingushi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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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与附加信息

本文讲述了一位名叫米振林的跨性别者的个人经历与困境。米振林从小就感到自己应该是女孩,曾因偷打雌二醇针与父母关系紧张并离家出走。进入职场后,他面临很多性别认同上的挑战,如同事对其跨性别身份的反应及求职过程中的性别困扰。文中详细描绘了他的生活,包括与朋友的互动、对变性手术的渴望、在职场上的不易、以及他面临的经济压力和心理挑战。米振林还积极参与跨性别者的交流群体,与其他成员分享自己的经历和提供支持,体现了跨性别者之间的团结与互助。

附加信息 [Processed Page Metadata]

Attribute Value
Filename m_跨性别者:搭上半生,去扭转性别“错误”.md
Size 21399 bytes
Archived Date 2024-11-03 09:32:06
Original Link https://m.thepaper.cn/newsDetail_forward_3275834?commTag=true
Author 高二明
Region 中国大陆
Date 未知
Tags 跨性别者, 个人经历, 心理健康, 社会环境, 性别认同, 性别转变, 社区支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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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 本文由跨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,仅供浏览。版权归原作者所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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