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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做了变性手术,该如何与他和解?

来源: 腾讯新闻
发布者: 广东路上读书官方账号
时间: 2024-06-17 10:15
作者: 苏珊·法吕迪

都说父爱如山,但有时是“父爱如山体滑坡”。当家暴父亲变成女人,女儿该如何面对变性后的“父亲”?

这不是博人眼球的新编故事,这是今天路sir想给大家分享的一本书《在暗室中》。作者是普利策奖得主、女性主义作家苏珊·法吕迪。本书是作者父亲变性的真实故事,该书在2016年被《纽约时报》评选为年度十大好书之一。

苏珊的父亲已经离家多年,某天苏珊收到父亲的邮件,要她去匈牙利看望他。但这次访亲不同寻常,76岁的父亲竟然做了变性手术,变成了一个女人!在与父亲相处的日子当中,苏珊发现了父亲讳莫如深的过去,一段匈牙利犹太人的黑暗历史……

1. 76岁的父亲做了变性手术

我的父亲名叫斯蒂芬,是一个脾气暴烈的中年男子,一个出生在匈牙利的犹太人。小时候,父母离婚,父亲一个人搬去了曼哈顿。1989年东欧剧变以后,父亲回到了他的故乡——匈牙利的首都布达佩斯。

我与父亲阔别了二十多年,几乎没有联系,直到2004年,我收到一封父亲的邮件,主题为“改变”。

“亲爱的苏珊,我有一个很有趣的消息要告诉你。我已经下定决心,我再也不要过这种假装自己是个大男人的生活了。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富有侵略性的男人。”

邮件的署名“斯蒂芬妮”,并附上一张照片:她身穿一件水蓝色的女式短衫,领子上还镶着两条温柔的荷叶边。在2004年,我的父亲已经76岁了。

在本该颐享天年的时候,他竟然飞去泰国做了变性手术,冒着生命危险,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!一个脾气暴烈的大男人,为什么要做变性手术?对于父亲,我完全是陌生的。他是一个在暗室中工作的摄影师,平日也很少社交。周围的人不了解他,他也拒绝别人去理解他。

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,我决定去看望父亲。我是个女性主义作家,自认有着最开放的性别观念。

可是,当我看到父亲的那一刻,我竟然吃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
2. 沉醉于新性别的父亲

在机场,我遇到了阔别多年的父亲。她的头发染成了棕红色,身上套一件红色编织毛衣,一条灰色法兰绒裙子,脚上蹬一双白色高跟鞋,还戴了一对女人味十足的珍珠耳环。

只是她脸上那种紧张的笑容还和以前一样。虽然一身的女人装扮,但父亲走起路来还是大摇大摆,像个男人。我们交换了一个尴尬的拥抱。我感到父亲的胸部压在我身上。后来她骄傲地告诉我,她胸部的尺寸是48C。

那不是真的胸部,我不自觉地想着,随即立马又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无比羞耻。有着硅胶胸部的“真”女人还不够多吗?我什么时候变成一个性别上的本质主义者了?

父亲一直在跟我炫耀她的女性身份。父亲兴奋地说:

“我现在是斯蒂芬妮,或者叫我斯蒂菲。我现在是一个女士了!每个人都对我特别好,男人们必须帮助我,我都不需要动一个手指头。苏珊,你总是写女人是多么弱势,要遭受很多不公平,可当我变成女人的时候,我得到的都是好处。”

“苏珊,你看我穿哪条裙子更好看?”父亲拿着两条裙子在镜子面前比划。“别害羞,大家都是女人,我又不会吃了你!”父亲当着我的面换衣服。

父亲似乎急于展示她女性的一面,她的女性身体,她的衣服和化妆品,她想象中的女性魅力。她会突然跑到我的房间,假装把丝袜忘在这里了,或者让我帮她穿裙子,以此展现她的身体。

她要求我晚上睡觉时不要锁门,因为她想要“像一个正常的女人那样被对待”,想要“可以不穿衣服在房间里自在地走来走去”。

在白天没事的时候,她便向我展示她电脑上存的照片,大多是她将自己的脸合成到某个女人的身体上。我注意到父亲的电脑上还存着一些变性人指导手册,它们教你如何一步一步,从一个男人变成一个完全的女人。

3. 一段黑暗的大屠杀历史

我知道父亲和一个叫做伊隆卡的女人很暧昧。需要说明的是,性别和性向没有因果关系,父亲变成了一个女人,并不意味着她一定会喜欢男人。我提出我们三个人一起在城里逛逛。

那天父亲的心情不错,我下定决心,有意将她们往那座公寓的方向引过去。参观公寓的时候,我注意到父亲仔细地查看公寓的每个角落,可是又嚷着要走。

“看看他们对这座房子做了什么,”她突然看见了什么,停下来说,“这儿本来有很漂亮的马赛克地砖……看!他们把每一块砖都偷走了!”她的情绪忽然波动起来,“不看了,我们走吧。”

“就不能再待一会儿吗?”我抗议道。“是我把你带过来的,你已经看过了。够了。”她的声音里是喷涌而出的怒气。 “我早就告诉过你,他们没有权利拥有这座房子……我才是房子的主人……我早就告诉过你。可你从来不打算帮我拿回这座房子。”她吼出这几句话,夺门而出。

那座房子到底藏着什么无法触碰的回忆?父亲对我说过那座房子的历史:它过去是一座十分气派的双层豪宅,属于我的祖父母,本该由我的父亲继承,可是却在二战期间被与纳粹联合的匈牙利政府强占。

后来到了共产主义时期,房子被国有化,在经历东欧剧变之后又被转手卖给了别人,成为了私有财产。而我的父亲在二战以后逃离了匈牙利,在美国成家立业,换了新的名字。当他回到匈牙利时,才发现这座房子已经永远不属于他了。

但这一切仅仅是房产所有权那么简单吗?我隐隐地感到,那座房子似乎也代表着父亲不愿意面对的过去。我想,这要从犹太民族在匈牙利的历史说起。

一位19世纪的匈牙利诗人曾经这样写道:“终于啊,噢,犹太人,你的时候到了。终于啊,你也有了一个祖国……”那是在1895年,匈牙利颁布了一项“承认法案”,第一次将犹太教列为一个被匈牙利“承认了的”宗教。

当时的匈牙利贵族开始扶持犹太布尔乔亚的崛起,因为那时匈牙利的社会阶层是一个中空的状态:上层阶级由贵族与乡绅组成,下层阶级是清一色的匈牙利农民。要实现工业化与现代化,犹太人成了匈牙利最好的选择。

而犹太人这个历史上一直被边缘化的群体,在得到匈牙利国家的认可之后,迫不及待地展开了同化运动。有一次我问父亲,融入匈牙利社会对犹太人来说是不是很困难的事情?

父亲用过去流行的一首歌回答了我,唱完了,父亲满不在乎地对我说,“我适应得特别好,完全没有问题。”但,真的是这样吗?

没错,匈牙利犹太人一度急于向人们证明,他们不是犹太人,是匈牙利人,而且要像我父亲说的那样,是“彻头彻尾的匈牙利人”。可要成为一个“彻头彻尾的匈牙利人”,犹太人必须抹去所有犹太文化留在他们身上的痕迹,“修正”他们的犹太性,还要证明他们对匈牙利的热爱与忠诚。

不仅如此,匈牙利的犹太人还要面对最恶毒的排犹主义。一战以后,匈牙利人开始将战后国内的混乱局面归咎于犹太人。希特勒上台后,匈牙利成为了屠杀犹太人最多的国家之一。

从1944年5月15日开始,平均每天有12000多个犹太人被匈牙利警察押进牛车。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,40多万匈牙利犹太人被装在147辆火车里,送进了奥斯维辛集中营。

那么,父亲究竟是怎么幸存下来的呢?我想到父亲曾经告诉我,他是通过躲在布达佩斯皇家大饭店的楼梯间里才逃过一次死劫。但父亲总是下意识地、几乎有些强迫症地否认,“我长得一点都不像犹太人。”我并没有拆穿这个自欺欺人的谎言。正如我也没有告诉父亲,他过去一直是一个“富有侵略性”的大男人。事实上,我的父亲有着一张非常“犹太人”的脸。

4. 身份的认同是什么?

我曾经问过父亲:“你适应做一个女人了吗?”父亲告诉我:“给我五分钟,我能适应任何变化!你必须适应新的改变,抛弃旧的习惯,否则就会迷失在那种没有自我归属感的焦虑当中。”

那么,什么是自我归属感呢?我成长于二战之后的美国,那是一个人人都喊着要寻找自我的年代。但是,“自我”是什么?

如果有人让我说明我的“身份”,我想我会在国籍与职业之外选择这样说:我是一个女人,也是一个犹太人。

但细细一想,我开始怀疑这种说法是不是站得住脚。我在性别上是一个女人,可我不做大部分传统女性做的事情:我没有孩子,人到中年才和男友结婚,从来不是什么家庭主妇,也不想过传统女人过的主妇生活。

我在种族上是一个犹太人,可我对犹太人的文化知之甚少,也根本不懂希伯来语。所以,“身份”究竟是由一个人的自我塑造出来的,还是和一个人的基因有关,和一个人成长的家庭、种族、宗教、文化、历史的因素有关呢?

换句话说,自我身份和社会身份是可以分别独立看待的吗?自我身份是一个可以选择的东西,还是一个与社会因素相关,一种避无可避的东西呢?两者的边界到底在哪里?

我似乎在我父亲身上看到了某种答案。身份既是固定的,也是流动的。

我的父亲选择不做一个男人,不做一个犹太人,尽管他曾经是一个典型的大男人,也是个典型的犹太人。在她成为斯蒂芬妮以后,她的身上仍然有着斯蒂芬的过去,可此时此刻,她是完整的斯蒂芬妮。

很多保守人士认为,变性后的女人不是真正的女人,而是变态的男人。其实早在1919年,德国的性学家赫希菲尔德就得出了一个著名的结论:每个人都是不同程度上的双性恋,也是不同程度上的双重性别。

性别无法被粗暴地概括为男性与女性这样抽象又对立的大类别,性别是流动的。性别是流动的,身份也是流动的。我想我的父亲,斯蒂芬妮,完美地诠释了这一点。

2015年,父亲在布达佩斯病逝。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,护士交给了我一份她留下来的礼物。我看到父亲的遗体从女士病房里送出来。父亲是作为一个女人死去的,我想到,这对她或许多少是一种安慰。

我打开手心,看到了父亲留给我的礼物——那是她最爱的珍珠耳环,在太阳底下闪着洁白的光。


主播: 雪坤

评论

华乐是: 4
云の那端
他父親…跟誰有關呢?

日期: 6月17日
评论者: 中国香港网友

第一个想到小钱钱~ 有木有一样的
评论者: 上海网友

文章通篇都没有提到人生的宗旨是重返天堂!人这一生就是打坐修炼!作者迷失在梦里……以为梦?是真正的现实!她迷失了自己!迷失在梦的迷宫里……失败的人生……
评论者: 海南网友


免责声明: 本内容来自腾讯平台创作者,不代表腾讯新闻或腾讯网的观点和立场。

摘要与附加信息

本文件为腾讯新闻的一篇文章,标题为《父亲做了变性手术,该如何与他和解?》。文章由普利策奖得主苏珊·法吕迪撰写,讲述了她与变性后的父亲斯蒂芬妮之间的复杂关系。苏珊回忆了父亲从大男人形象到成为女性的转变,并分享了自己在此次转换中的纠结与感受。她描述了父亲变性手术后的生活,以及在面对父亲的女性身份时所经历的困惑和自我反省。文章深入探讨了性别身份、归属感及个人历史对身份认同的影响,在探索个人与家族历史交织的同时,也反映了犹太人曾经历的苦难历史与当今社会对跨性别者的态度。通过这段故事,苏珊不仅在探讨父亲的变化,也在思考自我身份和归属感的复杂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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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ilename news_父亲做了变性手术,该如何与他和解?-腾讯新闻_-_QQ_News.m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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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rchived Date 2024-11-08 19:33:24
Original Link https://news.qq.com/rain/a/20240617A027MB00
Author 苏珊·法吕迪
Region 未知
Date 2024-06-17
Tags 跨性别, 变性故事, 家庭关系, 身份认同, 犹太历史, 个人历史, 社会态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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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 本文由跨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,仅供浏览。版权归原作者所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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